南木黎

锦书

*日常小甜饼

*ooc致歉

*文笔不好致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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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中谁寄锦书来?

雁字回时,月满西楼。

——李清照《一剪梅》

    夏至未至,日稍长,虽戌时而夜未降。

    黄昏之际,月尚隐,穹冥黯而暮渐凉。

    天边的火烧云降了温,逐渐隐没在渐暗的天幕下了。

    似是烧得太久,所以天色暗得格外慢了些。

    侯府内,长庚坐在顾昀的书案前,望着窗外若有所思。

    算算日子,顾昀的书信大概今日就能到了。

    可也不知木鸟出了什么问题,慢得如同天上将退不退的余晖,都这个时辰了,竟连个影子都没见着。感觉好像比经由驿站送来的书信还要慢些。

    长庚想,还不如和奏章一起送来呢。

 

   其实在四个月前,顾昀照例巡视江北大营时,他们的家信还都是通过陆上通道送的。

    但因为有一回,长庚的信送到江北时,顾昀正巧出去暗访,没有及时收到,军营里的兵痞子也都不是细致人,将那封家信和朝廷以前的信件混作一堆,根本看不出来。

    顾昀回来已是两天后,自然也没看见那封信,等发现时,也已经过去七天了。

    他连忙回了一封信,差人送去了。

    长庚那边早已心急如焚,按照顾昀的性子,应当是刚收到就迫不及待地回信,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,可从来没出现过失联这么长时间的情况。除非是……出了什么事。

    就像当年战火纷飞,他受了重伤却什么都不与自己说一样。

    这个想法让长庚把自己吓了一跳,马上就要披上鹰甲去寻时,顾昀的一封长信终于姗姗来迟,安定了长庚怦怦乱跳的心。

    从那以后,两人之间的通信就换成了木鸟,是长庚提出的,顾昀也没有异议。

    一个怕对方出事,一个怕对方担心。

    换成木鸟通信倒是有一个好处——写什么都行,不怕别人看。

    虽说顾大帅与陛下的私信没人敢看,但被顾昀扔掉了几辈子的脸皮,好像在这方面又长回来了似的,写给长庚的都是一些闲话家常,撩人都是正正经经地撩,信封上还规规矩矩地写了一个“陛下亲启”。

    长庚原本觉得顾昀就是这种风格的,直到他半月前收到顾昀的回信后才发现,之前都是假象,那所谓的撩人真的是很正经了。

    木鸟腹中窜出一张海纹纸,兀自摊开,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字体,逸逸然铺于纸上,赏心悦目。长庚十分宝贝地读了几遍,正欲收起,突然发现压在大纸下的一个小圆球。

    这又是一张海纹纸,不过很小,并不瞩目。长庚将其揉开,是一张巴掌大的小纸条,上书:“君言思臣,不知何处至思焉?”

    像极了耳鬓厮磨时的呢喃细语,婉转低沉拨人心弦,长庚甚至能感觉到顾昀的气息呼过耳畔,脖颈上迅速麻了一片。

    唉,这个子熹啊。

    长庚好容易缓过劲来,将纸一翻面,没想到反面还有字:“亦不知陛下思臣何处欤?”

    何处?

    你俊秀的眉眼,你白皙的脸颊,你红润的薄唇,你柔顺的乌发,你旧时的伤疤……你的一切的一切,无处不令我思之如狂。

    “子熹……”长庚缓缓吐出一口气,喃喃道,“子熹。”

    你赢了。

    朕先去泡个冷水澡。

    第二日,长庚便写了一封回信:

    

吾妻子熹爱鉴:

    展信佳,见字如晤。

    睽违日久,系念殊殷。锦书传来,千里咫尺,海天在望,不尽依依。

    昨得手书,反复读之。卿之问思尔何处,予之答为无处不思,无处不想,一日不见兮,思之如狂。盖卿与予同。

    另,窗边木槿,卿离京时所手植,今日终得出芽,小巧玲珑,如翡如玉,珊珊可爱。可惜卿未得见,雀跃之情,只得手书一封寄出,与卿共享。

    昔卿往矣,槐正盛;合欢满树,卿亦不在;如今木槿已生嫩芽,而卿犹未归。

    故问归期,予何日方可见卿颜?

    言不尽思,再祈珍重。

    顺颂时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 夫旻亲笔

       

    长庚愉悦地将信折好,放于木鸟中。他特意在信的开头和结尾调戏了顾昀一把,不知顾昀看到会是什么反应。

    是笑着骂他小狼崽子呢,还是快马加鞭赶回来教训他呢?

    长庚想着想着,自己先笑了出来。

    当年情况危急时给京城留下一步活棋的临渊木鸟,现在竟被用于打情骂俏。

    也不知临渊木鸟创始人知道木鸟现在的用途之后会作何感想。

   

    实在等得有些久了,长庚提笔蘸墨,顺着毫在砚上掭了两下,赶去余墨,轻拢广袖,提腕落笔,仔细临着顾昀的书信,整套动作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,看起来十足的气定神闲。

   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。

    他努力给自己找些事做,不让自己一直盯着窗外,但脑中还是抑制不住地想着那仍在路上的书信。

   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样难熬。

    不知过了多久,星夜终临,明月半墙,柔柔地漾着微光,渗透着窗纱。

    长庚挑灯,置于案前,荧荧火光映着案上顾昀的字,凌厉的笔锋似是柔和了不少。

    长庚本就不困,这样一来竟更加清醒了。

    子熹的房,子熹的字,心里还念着子熹的书信——完了,这下更睡不着了。

    其实长庚知道,这么晚了,木鸟应该不会来了。因为顾昀每次都算好了时间,不让木鸟在晚上到达,怕扰了他休息。

    但心底总是有那么一丝期盼,盼着那承载着思念的木鸟下一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
    也许今日真的是什么黄道吉日,宜收信。

    长庚即将合上窗子时,一只拳头大小的球状物从缝隙中冲了进来,一头扎进了砚台的墨水中,溅出几滴绚丽的墨花打在信纸上。

    长庚:“……”

    这家伙没把自己弄丢在半路可真是个奇迹。

    好容易将木鸟收拾干净,长庚迫不及待地打开鸟腹,讶异地发现里面竟然不是海纹纸。

    毕竟顾昀每回话多得一张信纸写不下,信纸太多又装不下,只得改用海纹纸写。这回只寄来一个小纸卷,长庚突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。

    展开信纸卷,将其拉长,上面并无华丽而客套的开头结尾,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列字:

       

    信至之日,盖为既望;

    至晚间,广寒若雪,皎皎月盈;

    故邀美人共赏,步换月移,如吾常伴左右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 长庚看了许久,嘴角逐渐上扬,仔细地将纸整整齐齐地折成四四方方的一小片,放于心口。

    他突然就很想见顾昀。

    很想很想。

    现在就想。

    毕竟千里共婵娟不如月下影成双。

    可上次去信问他何时归,他回信说“雁字回时臣亦归”,想来也要两月后了。

    长庚暗自叹了口气,以前从未觉得两月时间像现在这样漫长,好像被称为时间的面团做成了面条,每一刻钟都被拉长了数倍。

    今夜孤枕难眠,倒不如陪着千里之外的子熹,与他共立天下,共赏一月,似乎能产生一种离他更近一点的错觉。

    长庚起身,走至门前双手一拉,本该迎进屋内的如纱月光却略显黯淡,逆着光伫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。

    长庚刚迈出去一只脚,因为惯性整个人都收不回来,径直在了那人身上撞了个满怀。

    他还未看清是谁,还以为是霍伯,刚想道声“抱歉”却在身体接触的刹那间失了声,让这坚实的一撞将到嘴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。

    长庚一瞬间还以为是乌尔骨又东山再起,他如梦似幻地想着,我不是在做梦吧?这真的不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觉?

    但这种熟悉得过分的触感,他怎可能认错?

    长庚感觉面前的人在触碰的一瞬间抬起双臂拥住了自己,将自己按进他怀里,似是叹气又似调笑般开了金口:“哟,这位美人儿怎么如此着急投怀送抱?看来是想我想得紧。”

    长庚的下巴颏搁在他瘦削而有力的肩上,整个人僵硬了一下,像个失了紫流金的铁傀儡。

    在听完这句话后又像被触动了什么开关,迅速抬手回抱住他,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。

    顾昀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背,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你就这么抱着我呀?不先请我进家——诶!!”

    长庚单手揽着顾昀,旋身进屋,另一只手还顺便关上了本就半掩着的房门。顾昀一声低呼,下一瞬就被长庚抵在了门边上,后背结结实实地一撞,将这老当益壮的门挤出“嘎吱”一声响。

    将近亥时,顾昀不想惊动府中早已休息的老仆,便刻意压低了声音:“长……唔!”

    长庚半句话都没让顾昀说完,狠狠地封住了这张话多的嘴。

    他觉得好像有人在他心里用紫流金点着了一片原野,熊熊燃烧,火光接天,浓烟熏的他有点烧心。而顾昀就像是涓涓清流,丝丝缕缕地浸润着他的内心,清凉舒适。

    但这火好像还越烧越旺了。
    毕竟是顾昀亲手烧的。

    长庚现在像一只凶狠的野兽,侵略意味十足地撕咬着,辗转于顾昀的唇齿间,积攒许久的思念汹涌而出,将其淹没。

    顾昀的回应也算不上是温柔。都说小别胜新婚,也分不清是谁更想谁,长时间的分别,是任谁都不可能心静如水的。

    长庚暂时放开顾昀的唇,逐渐埋向他颈间,攻城掠地般吻着各个角落。顾昀脖颈上温热一片,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燥热起来,微凉的夏夜也无法降温。

    “嘶……你这小狼崽子……咬得还挺疼!”

    顾昀颈上吃痛,条件反射地轻轻一推,抵上长庚结实的胸膛。

    长庚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粗暴了,微微离开了一点,左手仍撑着门,喘着粗气看着他,萃着光的双眼中满满地只装了一个顾昀。

    顾昀呼吸有些粗重,他那重伤多次的肺腑自是没有长庚的好,还有些喘不上气。就听见长庚说:“……你不是要和鸿雁一起动身吗?怎么今年大雁改了生活作息了?”

    “怎么,我想早回来不可以吗?”顾昀笑道,“你不喜欢?”

    “怎会?我求之不得呢。”长庚顿了顿,委屈道,“不过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?还骗我说秋天回来……”

    顾昀道:“哎呀,告诉你不就不惊喜了嘛。”

    其实顾昀本来计划着攻其不备,但千算万算还是叫长庚这小子抢了先机,还压得死紧,让他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。

    顾昀压着声音,听起来格外蛊惑人的心智:“想不想我?”

    长庚头抵上他的额头,微闭了眼,低声道:“想。”

    顾昀莫名觉得这一个字似乎还挺重,砸得他心尖一颤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    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,似乎连空气都无法流通。顾昀好像感觉到什么,稍稍推开长庚一点,挑起他的下巴,笑道:“之前我写信问陛下哪里最想我,你还未回答——不过现在不需要回答了,我好像知道了。”

    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,但嘴上还要不依不饶地调侃人家一把。

    “不是那里。”长庚笑了一笑,捉住顾昀的手,将其按在自己心口,道,“感受到了吗?这里最想。”

    顾昀微怔,感受着年轻的心脏有节奏地冲击着胸膛,是那样的活力四射,就好像他把一整颗心都交到自己手中了一样。

    长庚看着愣住的顾昀,忽而想起自己心口的位置还放了一小片信纸,不忘调侃道:“大将军,还赏月吗?”

    顾昀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被反撩了一把,咬牙道:“赏个屁!”

    在顾昀的唇覆上来之前,也就是长庚理智线崩断的最后一刻,他脑子里的最后一句话是:

    完了,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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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最后那个纸条是顾昀提前写好,站在侯府门前放出的木鸟,目的是把小长庚骗出门|ω・)拉开门就是一个大suprise|ω・)

*蟹蟹你看到这里鸭(。・ω・。)ノ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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