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砂墨
*一个小日常
*算是上篇“桂花酒”的后续吧(亦可单独食用)
*我终于考完试啦哈哈哈终于可以摸鱼啦哈哈哈(此人已疯)
*ooc致歉
*文笔不好致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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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暖晌午半透窗,风过案头木樨香。
虽已初秋,但午后的日光依旧暖暖的,自窗棂缝隙细细洒下,落于案上。其中一束恰好笼罩着一只立在白瓷瓶中的桂花枝,描摹着这团泛着光的金箔,投下婀娜的影。
瓷瓶边,一只握着笔的手已经停滞好一阵了。
手的主人一动不动,静静地看着坐在斜对面的人。
这已是长庚今日不知第几次愣神了。
就在一刻钟之前,长庚双手搭着顾昀的肩,将他按在椅子上:“义父,来帮我个忙。”
顾昀拍拍他的手,豪爽道:“好啊,你说吧,摘星星还是摘月亮?”
长庚早已见识了这人满嘴跑红头鸢的本事,没管他这上天入地的想象力:“不用这么危险,就是想让义父帮我研个墨。”
顾昀岂是坐的住的人?可惜刚刚先给自己挖了个坑,跳不出来了,深深地觉得下回应该先给这张嘴上把锁:“心肝儿啊,要不我还是给你摘个太阳回来吧?”
长庚一摊手:“谁让义父上午吓跑了那个研墨的小太监,现在只好把自己赔给我了。”
顾昀:“……”
行,不错,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倒是深得我真传。
你小子敢不敢摸着良心再说一遍?那小孩儿是谁吓跑的,啊?
于是顾昀决定重新贯彻“我聋我听不见”之思想,脚底抹油,准备开溜:“上午摘的桂花都没什么味儿了,我去摘个新鲜的……”
长庚没拦他,四十五度角仰天:“也不知御花园里还藏了几坛……”
“行行行!研墨就研墨,我怕了你了还不成吗?”顾昀求生欲极强地妥协道。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大帅,偏偏怂在了这事儿上。
谁让把柄握在人家手里呢?
将军技穷,只得乖乖坐下来给陛下当苦力了。
当时陛下春风得意,现在有些追悔莫及。
他看着顾昀的手,白皙修长,骨节分明,手中的朱砂墨更是衬得肤色白净,如白璧无瑕。
真好看。
我刚刚为什么要叫他帮我研墨。
这哪写得下去啊。
“叮——”
长庚一惊,猛然回神,原来是自己手里的狼毫磕到了一旁的白瓷瓶,同时引得顾昀抬头看向自己。
四目相对。
顾昀右手上动作渐慢,左手支着下颌,侧着脸看他,道:“陛下,批着折子看着我,你这不认真呐。”
长庚干脆将笔搭在笔枕上,彻底不认真了一把:“没办法,奏章哪有你好看啊?”
顾昀很是受用,笑道:“你小子倒是嘴甜!定是背着我偷蜜吃了。”
长庚正想着这奏章还是晚上再批吧,就目瞪口呆地看见顾昀收了目光,坐正了继续研墨。
难得啊难得,顾大帅竟有如此坐的住的时候,简直可列入大梁十大奇观之一。
长庚暗自感慨一番,并十分诡异地被激励到了——连顾昀都这么认真了,他再不专心些还真有些说不过去。
于是长庚拾起笔,蘸了蘸墨,开始批折子。
写了两个字之后突然发现,今日这笔用起来格外顺手,笔锋收拢成尖,墨色饱满,中锋行于笔画内,不偏不倚,流畅自如。
奇怪,笔还是那支笔,墨还是那锭墨。
那么就是……
“子熹,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一手?”
“你没发现的多了去了。”顾昀道,“如何?”
“入纸不晕,舔笔不胶,实乃上品。”长庚赞道,“深藏不露啊大将军。”
“怎么我会研墨这事儿很稀奇吗?”顾昀问。
长庚道:“这倒不是,只是没想到子熹对这方面还有研究,而且造诣颇深。看来用了不止十八缸水。”
顾昀:“不然你以为我这一手羡煞旁人的字是怎么练出来的?”
长庚:“……”
“其实也没有刻意练,只是以前比较喜欢自己研墨罢了。”顾昀继续道,“他们研的墨总是差点事儿,不是我想要的效果。平日练习倒也罢了,若真要写一幅完整的字,还是自己研墨更好掌握浓度。而且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……也没什么,就,修身养性嘛。”顾昀眼神暗了暗,转眼又恢复成一片明星荧荧,“你看我现在,不就比以前沉稳许多吗?”
长庚:“……不好意思,是我眼拙。”
顾昀忿忿道:“臭小子,刚吃的蜜这么快就教你消化干净了。去去去,批你的奏章去!”
长庚笑着摇了摇头,重新提笔去批折子。
将要落笔之时,思绪却飘了出去,笔尖顿了顿,在折子上留下一个细小的黑点,所幸看不太出来。
方才顾昀一瞬间的不自然,长庚没有错过。
虽不知全貌,却也能猜个大概。
他看着自己刻意学成的“顾体字”,忽而想起挂在侯府里顾昀房中的那幅“世不可避”。
少时看见,只觉那字苍劲有力,如生于峭壁岩隙中的霜松,傲然耸立,无惧岁寒。
而现在看来,那字虽好,但与顾昀现在的字相比,仍是有些青涩了。
不过当时那个年纪,写到这种程度已实属不易,要知道,一个人的字迹,是会随着时间、年纪的改变而逐渐成熟的,你心境如何,体现于纸上的自当字如其人。
顾昀当时不及弱冠,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写下这“世不可避”的呢?
长庚曲肱枕着头,看着顾昀握着朱砂墨锭,一圈一圈地在砚中打转,不疾不徐,闲云野鹤般的泰然自若。
已研出的墨聚在砚底,随着墨锭的推赶打着旋,不断地被揉开聚合,最终仍是汇聚一处,温润地蜷成一小团。
十几年前,尚且青涩的少年人就是这样伏在案前,徐徐地磨着自己的墨,磨着自己的性子,磨着心中的不平。
元和帝时不时就要在他心上挖一个小坑,他没法迅速填平,只能慢慢等它愈合,再将疤痕狠狠磨平,若无其事地做他该做的事。
而那被磨掉的伤疤残渣,似乎就这样融入墨中,氤氲开来,挥翰出一幅气势凌然的“世不可避”。
长庚忽然有些心疼。
意气风发的少年人,本不应该是这样的。
若是自己早生十年……
这个念头刚一出来,就被长庚悄无声息地掐掉了。
说什么早生十年,在这世间,本就没有如果。
沉湎过去,倒不如珍重今人。
有我在,我的子熹以后就再也不会经受昔日那般痛楚了。
长庚想着,眼中的温柔如一泓清泉倾泻而出,尽数向顾昀涌去。
顾昀难得认真,竟没有察觉到这涌动的爱意,倒是方便了长庚更加肆无忌惮地看他。
顾昀坐得离窗子稍远了些,那些好容易透过窗棂的日光只将他笼住了一半,光线与阴影边界恰好吻着他的长睫,纤细而密,每隔一会儿就轻轻颤动一下,轻柔地扫着空气。
日光描过他高挺的鼻梁,描过他的唇,描过他额前随意散下来的青丝,描过他的衣衫,描过他腕上的佛珠,点点光晕似是有形一般,透着一种暖人的静意。
长庚见过他于红头鸢上杯酒祭英灵的寂寥,见过他醉酒后如同春风绕指柔的风流,见过他沙场铁血金戈铁马的峥嵘,自以为早已观尽其百态,却又突然发现了他如此恬静的一面。
顾昀向来“动若疯兔”,“恬静”这个词,似乎永远不会与他搭边。但长庚此时此刻就是觉得,顾昀的内心深处,本就有一种“静若处子”的性格在里面,只是平日里感觉不到罢了。
只觉如今岁月静好,就这样看着他,真好。
秋色无边,暖日无际。阳光就这样懒懒散散地洒在身上,长庚的意识逐渐有些模糊,上眼皮和下眼皮连打架这一步都省了,直接阂上眼帘。
意识的最后,视线里仍是顾昀认真的模样。
待到顾昀觉得周围异常安静时,手中动作一停,转头一看,长庚已枕着胳膊睡熟了,隐隐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。
顾昀笑着叹了一口气,将朱砂墨擦净,轻轻搁回墨匣中,心道这墨算是白磨了。
他支着下巴,目光仔细地描摹过伏在案上的美人儿,渐渐地放轻了呼吸。
只觉得,岁月静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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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其实是“动若脱兔”啦,不要被我误导|ω・)
*感谢看到这里的你(。・ω・。)ノ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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